这份报纸的改革或许意味着小报时代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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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纽约——尘埃落定——特写版撤销,几十名记者遭到解雇,早班值班编辑刚刚分派完当天的第一批选题任务,几分钟之后就被扫地出门——《每日新闻》报(The Daily News),或者说它的残骸整个处于一种休克的状态。
几个星期以来,员工们一直都知道,裁员可能正在迫近。但9月16日,事情真的发生时却带着一种前苏联时期大清洗式的迅速。编辑部的资深人员们被召集进了一间办公室,被告知公司正在进行一场受数字化推动的重组。
不在办公楼里的人们通过电话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其中有些人当时还在度假。一位记者完全蒙在鼓里,那天她去公司上班,结果却发现座位上坐着一个实习生。
“不是正常的这里裁一点人,那里裁一点人。”一位遭到解雇的员工说,他跟许多人一样要求匿名,因为他的遣散费还没有发下来。“它是整个产品的重新定位。”
从《纽约先驱报》(The New York Herald)到《纽约论坛报》(The New York Tribune)(《纽约先驱论坛报》(The New York Herald Tribune)就更不用说了),纽约的报纸从诞生的时候起就在走向死亡。但在一些亲眼目睹、亲身经历过这些报纸死亡案例的新闻人看来,九月份发生在《每日新闻》报身上的切腹式行为似乎有些新鲜。
至少可以说,最近席卷美国全国报业的人员损耗潮终于抵达这个国家的传媒中心,开始发威了。但它同时也暗示着更深层次的东西——它既和纽约这个城市有关,又和这个行业有关。《每日新闻》报以对抗纽约市政府的不端行为闻名,它的拥有者莫蒂默·B·扎克曼(Mortimer B.Zuckerman)一直在解雇一流的记者,同时强化自己的全球性在线平台。公司首席执行官威廉·D·霍利伯(William D. Holiber)同样也在新泽西创办了一项附属业务,其中一部分使命就是聚合全网内容,重新包装,供《每日新闻》报自己的网站使用。
尽管这两个人都承诺,《每日新闻》报不会放弃以纽约市为中心的特性,但它向着数字化版本的转型却成了最终的结果。这个版本无论是在纽约的布鲁克林,还是在巴林岛,读起来内容都是一样的。毕竟,《每日新闻》报是终极的地方报纸,是超人克拉克·肯特(Clark Kent)的《星球日报》(Daily Planet)在现实世界的一个样本。如果说聚焦于互联网不是小报本身的终结,那么,它或许是纽约市小报时代的终结。
“《每日新闻》报一直是纽约市纽约人民的一份报纸。”之前曾经在这份报纸撰写专栏、如今顺其自然去了在线出版物《每日野兽》(The Daily Beast)工作的迈克尔·戴利(Michael Daly)说,“它曾经是这座城市生活的一部分,其他报纸都不能跟它比——至少一直到目前为止都还是这样。”
《每日新闻》报自从1919年创刊以来,一直占据着一个无可比拟的利基市场,面向这座城市的工人阶级,为他们代言,像精神分裂一样,一边提供撩拨人心的犯罪报道,一边提供重磅的公共事务报道。它和从左派转向右派的《纽约邮报》(The New York Post)不一样,政治立场是灵活的中间派。《每日新闻》报不是通过展现自由派和保守派之间的分歧来呈现这座城市,而是突出这座城市的恶魔和英雄们之间更富有神话色彩的对立。
几乎一个世纪以来,这种洒脱的、类似于卡通的风格一直都是《每日新闻》报成功的秘诀,它一度甚至是全美最大的大众市场报纸。
但最近,它一度处境艰难。当时,所有的印刷出版物事实上都在眼睁睁看着发行量和广告利润直线下降,一度很赚钱的分类广告版面也几乎完全被市场抛弃,取而代之的是Craigslist这样的在线分类信息网站。
根据美国媒体审计联盟(the Alliance for Audited Media)的数据,《每日新闻》报巅峰时期每天的发行量接近100万份,现在却只略高于30万份,其中大约13万份为报刊亭销量。仅仅五年前,《每日新闻》报的总发行量还高达52.5万份,其中34.6万份来自报刊亭销售。
鉴于这份报纸据称一年亏损2000万到3000万美元(形成对比的是,《纽约邮报》每年亏损的估算值接近1亿美元),扎克曼今年二月将这份报纸挂牌出售。但它跟几位追求者一番眉来眼去之后,扎克曼八月份又把这份报纸从叫卖的市场上撤了下来。
尽管扎克曼和霍利伯曾经寻找过外来收入,向80家出版物开放了自己的印刷厂,还成立了一家公司从事网页设计和社交媒体市场营销业务,但他们说,他们大力投资于《每日新闻》报的数字业务也是迫于无奈。
“我们让《每日新闻》报越来越多地聚焦于在线业务”扎。克曼在九月底的一次采访中说,“因为读者都在向网络迁徙。那里的读者群更年轻,而这就是广告主所需要的。如果人们不再需要马和马车了,而是坐汽车,那你最好也进场做汽车生意。”
到处的报纸都在疲于应付互联网带来的挑战,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每日新闻》报在这场摔跤比赛中采用的方式却让报社的一部分员工担心,这份报纸正在背叛自己的使命,以此换取网络的点击率。人们指出,不仅仅是特写、体育和商报业版这些这份报纸最受欢迎的版面遭到血洗;几位员工称,报社的高管层急于找到出路,放低了这份报纸的市场定位,导致它变得更耸人听闻,成了《纽约邮报》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整个大楼里的口头禅就是网络、网络、网络。”九月份刚刚丢掉工作的一位记者说,“但他们还没有找到网络的变现途径。因此,它变得越来越垃圾,目的只是努力提高数据。”
扎克曼坚持说,《每日新闻》报将继续坚持以一贯以来的深度资源和亲和的报道来覆盖这座城市,不仅仅只是因为纽约是一个让全世界都感兴趣的报道对象。但随着裁员来临,他手下的人聊着聊着就眼含泪水,有时候还喝得醉醺醺的。他们言谈中都表达了忧虑,担心这份报纸的文化已经发生了无法修复的变化。
“我刚到《每日新闻》报的时候,一切都是为了报道和写作,但现在,它却只剩自我营销。”以前的一位老记者说,“我都不记得上一次同事给我发信息说‘嘿,稿子写的不错’是什么时候了。他们现在满嘴说的都是,‘嘿,我们打破了三月份的页面浏览量记录!’”
虽然不太能把这种趋势怪罪到《每日新闻》报头上,但它对这样一个传统上靠记者跑新闻才建立起来的机构的渗透却提出了一个问题,上网在霍利伯的聚合新闻商店里逛的年轻人当中,到底有多少还能够认出彼得·汉米尔(Pete Hamill)和吉米·布莱斯林(Jimmy Breslin)的名字(提示,大家可以用谷歌搜一下)。
“所有这一切都结束了,都完了。”汉米尔有一天被人问到这座城市的小报时代时这样说道,“我看着《每日新闻》报今天的网站,你猜今天的头条是什么?O.J。辛普森(O.J.Simpson)。教皇到访。约
翰·博纳(John Boehner)离职。他们竟然拿O.J。当头条?这帮混蛋气死我了。”
如果你没听明白,那就是小报的文化:用尖酸的愤怒来服务于大众的理想。可以说,《每日新闻》报是,或者说曾经是这种文化在纽约这座城市的最后一处遗迹。《纽约时报》有它自身高高在上的姿势,但几年前,它独立发行的纽约版也停刊了,本地报道挪到了A叠,和全国新闻和国外新闻在一起。至于《纽约邮报》,除了性、流言蜚语以及它主人鲁伯特·默多克(Rupert Murdoch)变化无常的奇思妙想,很难知道它真正关心什么。
但多年来,真正的纽约人在小区里就能读到的《每日新闻》报一周七天提供的都是甜蜜而回味无穷的新闻报道大餐:有血有肉的警事新闻、劲道十足的市政专栏、纽约大都会棒球队(the New York Mets)首发投手丰富多彩的分析,以及一点点饭后甜点一样的模特及名人半裸照。
“所有关于《每日新闻》报的那些陈词滥调——什么它是工人阶层的喉舌啦,是纽约的心脏啦——基本上都是真的。”曾经的专栏作家戴利说,“每天,它都在证明,那些平凡的男男女女并不是那么平凡。其实,平凡更多地是发现于有钱人身上,而非凡则更多地发现于愿意买《每日新闻》报的人身上。”
“如果你有一块两毛五,”他最后说。“还是买一份牛逼的报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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